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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与龙之卷(1/5)

八月的长安,秋雨连绵,落叶满街。

在这种天气,曲江一带便冷冷清清,少见人影了。

曲江,又叫芙蓉池,一直到后来的玄宗时才建起芙蓉苑,成为皇家禁苑。

在崇尚节俭,不喜繁华的贞观时期,前朝建起的园林大多荒废,只是长安人春日踏青游玩的所在。

而每年的这个季节,草木凋零,长安人便围炉而坐,吃着牛羊肉,享受天伦之乐,很少有人会到这儿来,更不用说是这等雨天。

湖波浩渺。

在湖边一个小亭之中,两个人正相对而坐。

坐在下手的是个老者,一身黑袍,上手则是个青衣大汉。

这大汉满面虬髯,一手拿了个酒葫芦正大口喝酒,神情怡然自得。

喝了一口酒,大汉忽道:&ldquo道法,来一口么?&rdquo 老者双手扶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ldquo主公在上,小臣不敢。

&rdquo 大汉笑了笑,眼神中带着三分戏谑:&ldquo二十年了,你仍是这般拘谨。

&rdquo这大汉的目光极其锐利,气度非凡,身材也并不极其高大,却让人觉得此人伟岸无比。

老者低下头,道:&ldquo是,二十年了。

&rdquo 大汉喝了口酒,忽地站起身来。

高声吟道:&ldquo俯降千仞,仰登天阻。

风飘蓬飞,载离寒暑。

千仞易陟,天阻可越。

昔我同袍,今永乖别。

&rdquo 这是三国时曹子建的《朔风》诗,乃是曹植追念故友所作。

这大汉衣着朴素,但虎踞龙行,一派王者之风,吟来更是苍凉无比。

老者心中一动,心知这大汉是为己吟此诗的,他抬起头道:&ldquo主公&hellip&hellip&rdquo 大汉道:&ldquo二十多年前,我亦尝于此饮酒,吟的却是魏武的《观沧海》,啖的是不义人之心肝。

转眼二十年,已让李家儿着先鞭,故友也凋零殆尽,唉,木犹如此,人何以堪。

&rdquo 老者身子一颤,道:&ldquo其实,主公&hellip&hellip&rdquo他说了半句又吞了回去。

大汉转过头,微笑道:&ldquo道法,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rdquo 老者顿了顿,道:&ldquo主公,依小臣之见,如今天下已定&hellip&hellip&rdquo他话未说完,见那大汉眼中神光一闪,吓得一下伏倒在地,磕了个头道:&ldquo主公,恕小臣妄言。

&rdquo老者对这大汉敬畏无比,见他此时神情,正是当年手握重兵,麾师杀伐时的样子,惊得气息一滞,连说完这句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大汉忽然又叹了口气,眼神转和,道:&ldquo道法,你说得也并非无理。

当年在太原汾阳桥边,我见李家小儿,便知他非池中物。

你师兄与他手谈一局,便心灰若死。

二十年,嘿嘿,&lsquo此世界非公世界。

他方可也。

&rsquo极玄子当年之言犹在耳边,只是我还是不服。

李家小儿确是真龙,张三郎亦是沧海之蛟,二十年后头角峥嵘,难道还不堪为敌么?&rdquo 这大汉张三郎眼中先前还有三分落拓之意,此时却是目光炯炯,神采飞扬,竟有气吞山河的气概。

老者只觉背后如遭千钧巨石所压,几乎喘不过气来。

天子英武绝伦,扫荡群雄,开大唐基业,确是不世英雄。

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过后不久,突厥颉利可汗以为大唐突生大变,定然有机可乘,领兵杀至长安附近,长安人心惶惶,只道兵灾定难逃过。

天子单骑与颉利隔渭河相望,严词相斥。

&ldquo中原天子,自古无此神武者。

&rdquo这是颉利当时对身边人所说的话。

果然,四年后的贞观四年,大唐便以六总管统十万兵,西伐突厥,生擒颉利,一举解决了边患。

这一年,诸胡向天子上&ldquo天可汗&rdquo尊号。

这等武功,秦汉以来未有,大唐国势,也如旭日东升,光照万里。

如果说有人能与天子匹敌,大概也唯有眼前这张三郎了。

但他自比为蛟,喻人以龙,气势上已逊色一筹,显然自己也知道尚有不及,一旦真个刀兵相见,此人多半会一败涂地。

但这些话老者自不敢说,只是伏在地上,不住喘息。

张三郎又喝了一口酒,道:&ldquo道法,你以为我所言是螳臂当车么?&rdquo &ldquo不敢,主公英雄盖世,譬如日月。

&rdquo老者咽了口唾沫,吞吞吐吐地道:&ldquo然天无二日,望主公三思。

&rdquo 张三郎的眼中突然现出一丝杀意,老者见到这等目光,更是遍体生凉,心道:&ldquo我说错了什么话么?当初&hellip&hellip当初主公可是从谏如流的,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就远走海外了。

&rdquo他一身法术武功皆是不凡,寻常人畏之如虎,但在张三郎跟前,他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见张三郎已动杀机,也只有惊惶之意,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他正在惴惴不安,却听那张三郎突然喝道:&ldquo何方小子,出来!&rdquo声音并不大,老者却觉入耳有若惊雷,震得耳朵也嗡嗡作响。

他呆了呆,心道:&ldquo主公是跟我说的么?&rdquo 他一念方起,亭前湖水忽地翻了个花。

湖畔长满了芦苇莲荷,此时秋深,芦花已白,莲荷枯槁,一副破败景象。

在那些枯枝败叶间,一团水花正在冒出,汩汩有声,刹那间水中跃出一个黑影,手中是一把雪亮的短刀,正刺向张三郎咽喉。

这黑影动作极快,又是从水中冲出,事前绝无预兆。

老者吃了一惊,一手极快地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喝道:&ldquo疾!&rdquo随着他的喝声,水中忽地跃起一道白影,一下挡住了这黑影去路。

两个影子极快地擅在一起,&ldquo啪&rdquo一声,白影被击得粉碎,纷纷坠落,竟是无数小虾,那黑影去势不减,手中短刀仍是刺向张三郎的喉头。

这刺客来势之快,直如电光石火,张三郎也眯起了眼,一手盖在葫芦口。

那黑影手中的刀距他咽喉已唯有半尺许,他忽地喝道:&ldquo呔!&rdquo 舌绽春雷,直如平地起了个霹雳。

张三郎盖在葫芦口的手猛地一扬,从葫芦口处突然冒出一道弧形白光,拦腰截向那黑影。

此时那黑影已在半空,但这道白光封死了各个退路,哪里还挡得开,只听裂帛一声,黑影登时裂为两段,直直坠入水中。

老者此时才站起来,抢到张三郎身前,道:&ldquo主公,小心!&rdquo 张三郎手中捻着的,是一把长长的弧形弯刀。

这弧形弯刀是从葫芦中抽出来的,却比葫芦要长得三四倍。

他将刀身凑到鼻下闻了闻,道:&ldquo好厉害的驭尸术!废了我小半葫芦美酒。

&rdquo 他手一扬,那柄弯刀忽地无火自燃,眨眼间便已燃得一点不剩,原来竟是葫芦中的美酒化成的。

老者看得惊心动魄,又是敬佩,又是畏惧。

张三郎晃了晃葫芦,道:&ldquo道法,驭尸术是你门中不传之秘,除了你,还有谁会?&rdquo 老者心中一寒,道:&ldquo禀主公,本门驭尸术,唯有最早的师兄弟三人得到传授,后来几个师弟都不曾修过此术,委实想不出究竟是谁。

&rdquo 张三郎沉吟了一下,道:&ldquo难道是你师兄?他还在世间么?&rdquo 老者的嘴唇翕动一下,犹豫了半晌方道:&ldquo小臣不知,只是,极玄师兄似乎还有传人在世。

&rdquo 张三郎眉头一扬,道:&ldquo果真?极玄子居然也会有传人,嘿嘿。

&rdquo他笑得甚是意外,似乎那极玄子有传人大大叫人意想不到。

老者点了点头,道:&ldquo多半便是。

不过那人是个弱冠少年,似乎不该有这等功底&hellip&hellip&rdquo 张三郎叹了口气,道:&ldquo果然人一走,茶就凉。

道法,你如今是李元昌的属下,自然对我不会有真话了,嘿嘿。

&rdquo 这两声笑让老者遍体生凉,他忽地又伏在地上,磕了个头道:&ldquo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但道法绝不敢忘主公之恩,这驭尸术绝非小臣所为。

&rdquo老者心知张三郎已开始怀疑自己,若不能分辩清楚,只怕自己一条性命便要交待了。

张三郎又抿了口酒,走到栏边,若有所思地看着湖上。

细雨蒙蒙,水气弥漫,芙蓉池上时时吹过一阵晚风,将雨点洒进来,更显得静谧安详,方才电光石火般的恶斗便如从来不曾发生。

半晌,张三郎方轻声道:&ldquo起来吧。

一诺千金尹道法,这名号也不是白来的。

&rdquo 这老者尹道法如今是十二金楼子首领,专干杀人越货的买卖。

许多年前却是个江湖上颇有名望的青年英侠,外号便叫&ldquo一诺千金&rdquo,是说他极重承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尹道法听得张三郎叫他当初的外号,心头忽地一疼,道:&ldquo主公,当年的一诺千金尹道法早就在倚风亭一战中死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昨日之死,譬如今日之生。

&rdquo张三郎又坐到了尹道法对面,眼中已和缓了许多,&ldquo从今夜起,你又是当初随我东征西讨的尹道法。

&rdquo 尹道法抬起头,慢慢道:&ldquo是,主公。

&rdquo 殿下,抱歉了。

他想着。

虽蒙殿下知遇之恩,但主公既已复归,我尹道法就只能是主公之臣。

他久已枯干的眼中也已开始湿润,许多年前的少年热血,仿佛又在胸中燃烧。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道:&ldquo对了,主公,还有一件事。

&rdquo &ldquo什么?&rdquo &ldquo您还记得当年的萨西亭先生么?&rdquo 天将黄昏时,明崇俨走到了先前明月奴藏身的小院门口,天突然下起雨来。

细细的雨丝仿佛带有黏性,让人感到又冷又难受。

门开着,明崇俨背着手,看着院子里的一切。

院中仍是一片狼藉,不成样子,几个木蜘蛛已被拆得七零八落。

先前裴行俭召了南衙士兵前来收拾残局时,几个不曾完全破损的木蜘蛛忽然扑了上来。

一旦被木蜘蛛抱住,便如上了重铐,根本挣不开,无奈之下,南衙士兵只得将这些木蜘蛛尽数打得粉碎。

偃师门的傀儡术如此神奇,他们究竟为什么要找上明月奴?明月奴曾说过,是因为肉傀儡,可是肉傀儡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抚了下前额,将额上沾着的一些雨丝拭去,心头却是一片茫然。

明月奴也不知下落了,十二金楼子同样行踪不明,唯一的线索也已断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正要走进去,却听得有人高声道:&ldquo明兄,你过来了?我正想找你去呢。

&rdquo 那是裴行俭正从屋中走了出来。

昨日这里天翻地覆地一通恶斗,虽然没死人,也把周围的住户吓个半死。

他是金吾卫街使,有巡街之责,出了这事,也要向兵曹参军禀报。

昨天他与高仲舒赶到此间,是听一个自称是金吾卫军官的纥干承基所传消息,但前来增援的金吾卫却说是裴行俭自己让人前来求援,金吾卫中也并无姓纥干之人。

裴行俭直到现在还是莫名其妙,不知该如何禀报法,因为明崇俨当时便在现场,正要去找他问个究竟,没想到明崇俨自己已过来了。

明崇俨行了一礼,道:&ldquo裴兄,原来你在此处,可曾发现什么?&rdquo 裴行俭推开门,道:&ldquo我想再来看看,找找是不是有不曾发现的东西。

先前曾找本坊里司查看过此屋房契,见这屋子的屋主名叫萨文礼,二十多年前买下此屋,只是这人后来便销声匿迹,平时只有一个老者每月来打扫一次。

&rdquo 明崇俨眉头一扬,道:&ldquo问过这老者么?&rdquo 裴行俭道:&ldquo当然问过了。

他说这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有个波斯客人买下这屋,付了他三十年佣金,要他每月前来打扫,不让闲杂人等入内。

&rdquo 明崇俨一怔,道:&ldquo他真的便打扫了二十多年?&rdquo 裴行俭也咋了咋舌,道:&ldquo正是。

我也吓了一跳,未曾想一介市井小民,也有一诺千金之风。

他说当初那波斯客人给他一个铜钥,说日后若有人拿出一般无二的铜钥出来,便是这屋子的主人。

若三十年后仍无人前来,房子便归他了。

他扫了这二十多年,只道这屋子一多半便归他了,不料前些天有个波斯少年突然过来,拿出的正是这般一个铜钥。

&rdquo 明崇俨不由低低呻吟了一下。

他原先也没想到居然会有这等内情,看到屋子下竟然有条暗河,已有些怀疑,却做梦都想不到这屋子居然远在二十多年前便已布置好了。

他低低道:&ldquo明月奴来长安,到底有什么目的?&rdquo 裴行俭道:&ldquo我也在想。

有人如此深谋远虑,实是可畏。

&rdquo他看了看院中那些残破的木蜘蛛,眼中闪过一丝忧色,又道:&ldquo明兄,你知道这波斯少年的下落么?&rdquo 明崇俨摇了摇头,道:&ldquo我也不知道了。

只是,这人定然与十二金楼子颇有关联。

&rdquo 裴行俭忽地倒吸一口凉气,道:&ldquo十二金楼子?&rdquo 明崇俨道:&ldquo咦,裴兄,你也听说过十二金楼子?&rdquo 裴行俭点了点头。

十二金楼子极其神秘,偶尔一现形踪,便是做下大案。

裴行俭虽不曾见过,也听金吾卫前辈说起,只消十二金楼子插了一脚的案子,定是无头大案。

他喃喃道:&ldquo原来还有这些旁门左道的妖人插了一手。

&rdquo 声音虽轻,眼中却是神光四射,颇有跃跃欲试之意。

明崇俨道:&ldquo裴兄,你不怕他们么?&rdquo 裴行俭嘿嘿一笑,道:&ldquo怕有何用。

陛下养兵,正为用于危难。

这些妖人就算再厉害,我大唐律法即是天条。

&rdquo 他相貌端雅俊秀,谈吐却大有豪气。

明崇俨颇为心折,道:&ldquo裴兄英风,果然不凡。

&rdquo他还待再说几句拍马的话,却听得边上传来&ldquo喀&rdquo的一声。

这声音虽然不响,但此时周围也没有旁人。

明崇俨一惊,看了看裴行俭,却见裴行俭也有惊愕之色。

明崇俨小声道:&ldquo裴兄,你有同伴在么?&rdquo 裴行俭将手按在腰刀柄上,也小声道:&ldquo没有。

我向参军大人禀报此事,参军大人说不曾伤人,也不能立案,今天我也只是独自前来的。

&rdquo 这时又是&ldquo喀&rdquo一声响,他两人已是全神贯注,循声看去,那声音是从一边的壁橱里传出来的,似乎里面有个人正要推开橱门出来。

这屋子的房顶已塌了大半,那壁橱门前堆满了残砖碎瓦,自是推不开。

但若说里面还藏着一个人,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裴行俭一把抽出腰刀,喝道:&ldquo是什么人?&rdquo 明崇俨道:&ldquo当心,里面应该是个刀傀儡。

&rdquo 裴行俭一呆,道:&ldquo刀傀儡?傀儡还能动?&rdquo 裴行俭看了看地上。

这里还不曾收拾过,金吾卫只是将破损的地傀儡带走,地上还有一堆花花绿绿的碎片,正是明月奴的刀傀儡被地傀儡踏碎后的残片。

明崇俨喃喃道:&ldquo是啊,明月奴只用了三个,应该还有一个。

&rdquo 昨日明月奴只动用了三具刀傀儡,而她共有四具,还有一具完好。

那几具刀傀儡都是从壁橱中出来的,这第四具刀傀儡应该还在橱内。

明月奴控制刀傀儡,靠的是幻术,不需细线。

只是隔那么远居然还能控制,也让明崇俨大为佩服。

裴行俭喝道:&ldquo管他是不是,看个究竟便知端的。

&rdquo他手中腰刀在掌中一转,刀尖在橱门上一划,橱门木板如软泥一般被划了开来,裂成数片,掉在地上。

橱门一开,裴行俭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白影直冲出来。

他虽然听得明崇俨说起刀傀儡之事,也有准备,却也不曾料到那刀傀儡动作如此快法,惊叫一声,手中刀已向那白影斫去。

哪知手刚举起,明崇俨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道:&ldquo裴兄,等等!&rdquo 裴行俭怔了怔,道:&ldquo怎么?&rdquo 明崇俨道:&ldquo这刀傀儡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rdquo 裴行俭看了看那刀傀儡,刀傀儡并不能传声,自然不会说话,但看这副样子,却当真似乎要说话一般。

他收刀入鞘,道:&ldquo难道是要传什么消息?&rdquo 这刀傀儡直直走来,走到墙边,被墙壁一撞,忽地停住,伸出一只手向前摸索着,在墙上划动。

这刀傀儡与人一般无二,模样也极似明月奴,只是动作有些僵硬,远不如在台上舞蹈时那般圆熟。

裴行俭看得莫名其妙,看向明崇俨道:&ldquo它到底要做什么?&rdquo 明崇俨忽然叫了起来:&ldquo是要写字!&rdquo他从怀中摸出一支笔和一个小竹筒,拧开了竹筒上的铜帽,将笔在筒中蘸了蘸,沿着那傀儡的手指划动,墙上登时出现一条红色印迹。

这傀儡力量甚轻,手指在墙上划动也划不出痕迹,用笔画过,这般一来便可以看出这傀儡写的是什么了。

裴行俭苦笑道:&ldquo惭愧,明兄心思当真灵敏,我就没想到。

&rdquo 明崇俨沿着那傀儡的手指在墙上画着,才画了几笔便暗暗叫苦。

画出来全如鬼画符一般,他一个都不懂,哪里是字了。

他扭头道:&ldquo裴兄&hellip&hellip&rdquo正想说自己想差了,只是刀傀儡在胡乱比画,却听裴行俭喝道:&ldquo快写下去!&rdquo满脸俱是郑重,他心中一动,道:&ldquo你看得懂?&rdquo 裴行俭紧盯墙壁,道:&ldquo这是波斯文!&rdquo 明崇俨虽然会说一点波斯话,却不懂波斯文字,此时才恍然大悟。

他心神一定,笔下更是流利,顺着那刀傀儡的手指画下去,心道:&ldquo万幸裴兄懂波斯文。

&rdquo若不是恰好裴行俭也在此处,就算自己把字全写下来也想不到这傀儡居然写的是波斯文。

刀傀儡画得也并不多,画出了十多个字符,手指忽地颤动,&ldquo啪&rdquo的一声,整个身体都倒了下来。

明崇俨一怔,收起了笔,蹲下来拉了拉那傀儡的手。

这傀儡方才还如真人一般活动,此时却当真只是个傀儡了,再也不动。

明月奴无法再远距控制这刀傀儡了吧。

以幻术远程控制刀傀儡,定然极为伤神,难怪这刀傀儡动作远不及平时流畅。

他站起身,正想问问裴行俭,一见裴行俭的脸,却吓了一跳。

裴行俭向来镇定自若,此时却如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额头已满是汗水,身体都有些发抖。

明崇俨道:&ldquo裴兄,你怎么了?&rdquo 听得明崇俨的声音,裴行俭这才回过神来,道:&ldquo啊,啊,没什么。

&rdquo他忽地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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