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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百里决明罩下的影子里,默默闭上了眼。
“你说的这句话,我就当你是放屁,我没听见。
”百里决明忍住怒气,一字一句说,“给你三息的时间,给我重新说过。
” 谢岑关沉默片刻,道:“前辈,他一岁我就走了,我从没养过他,他不能算我的孩子。
谢家的命债太重,我过不去我心里这道坎。
你养他长大,授他经书,教他术法。
你是尊师,也是亲父。
从今往后,他成亲拜高堂,拜你不拜我。
他敬养尊亲,养你不养我。
他摔瓦起灵,送你不送我。
”他的声音很低,却无比的清晰,“就当我,从未生过这个孩子。
” 他的话说得那般狠绝,不留余地,斗室一下子沉寂下来,只有沉甸甸的烛光压在所有人的眉间和肩头。
裴真眸中一片寂静,他素来谋算出众,师尊归来、仙门重启地裂,事事尽在把握。
收殓父骨,追查真相,报仇雪恨,他一步步行动。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来父亲不回家不是因为死在了鬼国,而是因为他是一个被抛弃、被憎恨的孩子。
他记得小时候奔跑在谢家老宅绛红色的围廊里,风吹着海浪竹席扑剌剌响,他无意间听见帘后仆人的流言蜚语,说他刚出生时宗祠为他起卦,说他这一生寡亲缘,鲜恩情,孤克六亲死八方。
他还太小,听不明白,仆人言语中的憎恶与嫌弃他却听得出来。
他躲在堂屋松柏挂画后面的密室里气了一天,让阖府的人急慌慌地寻他。
直到六岁那年满门被屠,他从每次生气就躲进去的密室里爬出来,母亲倒伏在堂屋冰凉的地砖上,蜿蜒的鲜血漫过她为他纳的鞋底。
直到十四岁那年师尊被封印,他眼睁睁看着江左四门的大家长剖开师尊的胸膛,取出血淋淋的六瓣莲心。
直到今日,他来鬼国为父亲收尸,却亲耳听见他说: 那个孩子,我不要了。
他不愿信命,有时候却不得不信。
他想起幼时阿翁阿婆与他不甚亲近,望着他的眼神总是复杂又悲哀,充满他看不懂的东西。
每回他跑到他们的园子,母亲总是急匆匆地把他拽回来。
他以为阿翁阿婆年纪大了,不喜欢吵闹。
原来并非如此。
原来从头到尾,他就是个被厌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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