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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成枯骨,枯骨化粉末。
日落时分,火苗舔尽,熄灭。
小叶子跪在地上,将她阿娘捧入一个小小的白罐中。
那是一个甜白釉暗刻龙纹罐,白如凝脂,洁似积雪,壁面细腻剔透,亮白可以照出人的影子。
这一刻,便投出不远处男人寸寸紧握的拳头,点点嗜血猩红的双眸。
木棺,热油,柴火,罐子,生辰礼…… 原是那么久之前就算好,备下的。
阿照,从来没有这样深的算计。
她的爱恨和来去都是那样直白而率真,断不是这个样子的。
“陛下,我们回去吧。
”小公主抱着白罐走来,扬起满足的笑靥。
七岁了,除了眉间那点朱砂,她身上属于母亲的影子已经越来越少,更多的都是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瑞凤眼中若有若无的计谋。
嘴角常日勾着淡淡的却始终盈不到眼底的笑意。
平和温甜的嗓音吐出如刀似剑的话语。
萧晏的目光从不远处的灰烬上缓缓收回,低头看小姑娘,看她怀中抱着的洁白罐子。
“走吧!”小姑娘拉着他的广大的袖角,又是那甜糯惑人的声色。
萧晏自己也不知,为何挪不动步子。
他只是死死盯着那个白罐,一动不动。
“陛下,今日是我生辰,您不给我庆生吗?”小姑娘抚着白罐,“您同阿娘一起为我庆生,好不好?” 萧晏还是沉默着,只是伸出双手去摸那个罐子。
小姑娘往后退了退,并不想给他触碰。
奈何力气没他大,他的手掌握在瓷罐上,力道大得似在无声说“给我”。
“这是我的。
”她出声,提醒他。
又絮絮道,“这白罐是我精心挑选,又白又滑,最配阿娘……以后我就可以抱着阿娘睡,谁也不能碰她……” 这是我的。
只这一句话,萧晏觉得她说得特别对。
是我的。
他又施了分力,孩子又退一步。
前二十七年诸人皆顺捧的皇子生涯,后六年一锤定音无人敢违拗的至尊岁月,前后三十三年,萧晏至今全部的人生,除了被他后来清算改了国号的君父,还未曾有人这般忤逆他,同他说一个“不”字。
许是帝王之心压过了血脉亲情。
许是压抑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崩出一道裂缝。
他没有控制住自己,扬手扇了她一巴掌。
已是暮色四起的原野上,夜风拂来,也没能吹散巴掌声的生脆。
那个孩子跌下去,翻滚了半个身体,也没舍得松开怀里的罐子。
她白皙的面庞很快现出清晰的五指印,仿若容颜破碎。
但她手中的白罐却连灰尘都没有占到一粒,完好无损。
没破。
她笑着摸了摸罐子,松出一口气。
举目四望,旷野之中她看见那樽白日里从陵寝搬出的冰棺,只嫌恶地擦了把脸,然后朝那处奔去。
萧晏还在那声巴掌声中不曾回神。
或者说那一记清脆声响让他捡回两分清明神思。
他,居然打了小叶子。
但无论是清醒还是疯癫,他发凉又发颤的五指仿佛凝固了通向心脏的血液,整个人迟钝而木讷。
直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他眼前略过,直到曾经冰封叶照的棺椁发出沉闷的声响,冰棺一角鲜血四溅,他才完全反应过来。
* 小叶子再睁眼,已是建安三年的新春。
她昏迷了大半年,醒来时身体又如当年在沧州城中一样干瘪枯瘦。
但好在医官救治及时,没有伤到脑子,不曾忘记往昔的一切。
她定了定神,想起无数个昏昏沉沉的日子中,抱过的东西。
伸手往枕侧摸去。
在的,她露出一点笑意。
枕头里侧放着的是她撞棺之际仍不忘用衣衫裹住的骨灰罐,她翻过身,将它贴在面上。
冰凉的触感告诉她,不是在睡梦中。
高兴。
却也遗憾。
到底不曾和母亲团聚。
榻畔响起细小的衣衫布帛的摩擦声,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小叶子抱着骨灰罐又蹭了会,感觉肩头有掌心小心翼翼地覆下,五指一点一点慢慢拢住她。
仿若她一动一挣扎,那只手便不敢再触碰,会以最快的速度收回去。
于是,她半点没动,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待他将自己握实。
待他颤着嗓音唤她。
唤了两声,屋中静默。
他顿了片刻,蜷起指头,有些无措地收回手,却是重新开口,“……对不起。
” 话语落下,那只手重新伸过来,想要摸她面庞。
指印早就散了,她昏迷时总也被抚过无数次。
可是,这厢是清醒的,他在即将触上她面庞的间隙停留住,再不敢碰她。
苏合说,她受不了刺激。
若她不喜,且由着她,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萧晏合了合眼,正欲离开。
不想,榻上的小姑娘慢慢翻过了身子,眸光一层层凝到他身上。
锁住他欲走的步伐。
四目相视中,她偏了偏视线,透过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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