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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肃朝纲,而乌尔格当政多年,在北狄根基深厚,即便眼下倒台,但只要他活着,内斗便平息不了……” 一口气说到这里,大概是想到了自家兄弟的“不争不抢、甘当绿叶”,赵炔深深望了赵胤一眼,又目光炯炯地看着赵云圳。
“于我大晏,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借机休养生息,变革内政,铲除异己,立贤能,除奸邪,待时机成熟……” 光启帝没有接着说下去,赵云圳已然意会。
皇图霸业、逐鹿天下,不仅兀良汗和北狄人想要,他们又何尝不想要? “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你皇爷爷的话,要时时铭记。
”赵炔慢声说道:“只有天下无战,才能太平。
可如何才能令天下无战?求和是求不来的,联姻也是联不来的。
儿子,只有靠拳头,才能以战止战,只有大一统的到来,才能太平。
赵家江山,须得代代有人啊。
” “阿胤叔,父皇——云圳知错了。
” 赵云圳突然起身,走到他二人面前,撩起袍角,慢慢地跪了下去,端端正正磕了一个响头。
“父皇和阿胤叔的教诲,云圳铭记在心。
” 咚!赵云圳又磕一个响头。
“今日之言,儿子必定刻在骨头上,决不敢忘。
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即便儿子完成不了,儿子的儿子,儿子的孙子,子子孙孙,终归会将这个使命传承下去。
” 赵炔看了赵胤一眼,突然叹笑。
“如此,为父便死而无憾了!” …… 冬夜风凉,庭院沙沙作响。
目送赵炔和赵云圳父子上了马车,赵胤这才回房。
离开前,原本赵云圳要跟过来看望时雍的,叫赵炔给拦下了。
毕竟不是小儿,得顾着男女之防。
赵云圳再不像小时候那么拧巴,询问几句时雍的情况,再没多说什么,乖乖跟随皇帝回宫去了。
这个时季,夜一深,便冻手冻脚。
谢放早早让人备好了热水,待赵胤回来,便指挥人抬进去,可谓尽心服侍。
赵胤差他下去歇着,自行去净房,匆匆洗罢,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生怕惊醒了时雍。
时雍并未睡去,待他掀被子才猛地睁眼。
赵胤吓一跳,动作僵硬,看着她。
“怎么还没有睡?” 时雍眯起眼,似笑非笑,“什么表情?做亏心事了?” 赵胤笑着拉开被子,躺到她的身边,怕把身上寒气过给她,稍稍隔了些距离,不料时雍却不管不顾地靠过来,腿一翻便搭在他身上,双手霸道地将他圈住,暖乎乎地身子棉花似的,熨帖得赵胤只剩一叹。
“王爷去哪里了?这么久?” 时雍近来眼神和耳朵都不好使,可心里明镜儿似的。
赵胤没有瞒她,将赵焕和赵云圳过来的事情云淡风轻地说完,为免她伤怀,隐去了一些细节,说罢还玩笑一番。
“云圳这孩子,心里仍惦着你呢,想来瞧你,让我给拒了。
” “哼!”时雍不满地瞄他,“我回京都没有好好同他说过话,也没仔细看看当初的小少年都长成了什么俊俏模样……你再不给我看,往后我看不见了可怎么办?” 赵胤心下微窒。
稍缓,他不动声色地抱住时雍,笑叹。
“非要叫我吃味。
嗯?” 时雍靠在他肩膀上,叽叽地笑,“哪有做小叔的吃侄子醋的?他是个孩子呢。
” “都要说亲了,哪里还是孩子?”赵胤在她臀上轻拍一巴掌,听她不满地哼叫,又将人搂过来,低低地哄。
“行,都依你。
不过须得白日里,方才能让他进来。
这大晚上的,成何体统?” 时雍再次发笑,整个儿靠着他,身子暖融融的,说话也慢条斯理。
“最喜欢听你说成何体统了……” 熟悉的,遥远的感觉,就像她刚与赵胤初识那会儿。
那时候,赵胤古板得像一个老学究,正襟危坐,空有杀伐决断的手段和残酷暴虐的恶名,却行着君子正义之事,遵循仁道之风。
“今日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呀,说来给我听听可好?” 女子柔软地靠过来,几乎融化了赵胤。
他身子很快便暖和起来,轻轻拥着时雍,同她靠在枕上说话。
“今日得信,官船已至济宁。
岳母和褚老,还有两个孩子,就快要回京了……” 济宁?时雍恍惚中想到几年前那个汶上的寺庙,以及他们当初南行时挂在姻缘树上的十根被盗的红绸和香囊,脸上浮出一抹笑痕。
“怎生走得这样快?你可有让他们不要着急?娘的身子不好,孩子又小,从来没出过远门……” “说了的,你放宽心就好,我自有安排。
” 赵胤用手指轻轻梳理着时雍柔顺的长发,目光深深。
时雍半阖起眼,像一只乖乖服帖的猫儿,二人安静地相偎片刻,赵胤又道: “陈红玉来信了。
问起你的近况……” 时雍抬头,道:“信呢?你怎么没有拿给我看?” 赵胤笑道:“是寄到定国公府里的,只是提起你来。
陈萧特地差人传的话。
还说,乌婵今日去寺庙,带了一车香烛之物,见神就拜,见佛就跪,从前山一路跪行到大雄宝殿,可谓虔诚至极,额头磕肿了,不敢来见你。
” 乌婵这么做,自是为她。
时雍觉得暖心,又有些愧疚。
“我这一病,害得你们都跟着我受累。
” “这么见外做什么?我是你夫君。
”说到这里,他又道:“方才我已差人前去庆寿寺,想必明早觉远大师就到了。
兴许他会有些神通,想出办法就好了……” “呵!” 时雍笑了起来。
“他若有神通,那我便是神仙啦。
这大和尚,整天之乎者也,即便感应到什么,大抵也会觉得,那是我的命数。
他是不会违背天意的。
出家人嘛,早已不理红尘事,你就不要为难他了。
” 赵胤听来心里不是滋味儿,将怀里的女子搂得更紧,一双黑眸盯住她的眉眼,浮浮沉沉。
“出家人,也讲一个情字。
道常法师可以为了情,做到那般地步,身为道常的弟子,觉远想想办法,怎生就为难他了?” 时雍看他煞有介事的模样,笑了一声。
“你可千万别逼人效仿,以身祭天。
” 赵胤哼笑,“这和尚,没有那么高的禅悟。
便是愿意祭天,大抵也会被上天嫌弃,还是不要了罢。
” “我家大驴哥会说笑话了呢。
” 时雍钻入男人的怀里,赵胤双臂一紧,将人搂过来,搓丸子似的怜爱片刻,问她身子乏不乏,酸不酸,疼不疼,明日要不要带她出去走走,言语间满是担忧和宠爱,好像她脆弱的柳絮,风一吹就会化掉似的。
时雍被他严肃的模样弄得笑不可止,尽拣一些宽慰的话来哄他。
赵胤明知她心思,也不拆穿,只是将人压在身下,好一番胡作非为,如此耳鬓厮磨,亲热了大半个时辰才消停,两人都出了一身热汗,又传了水进来洗罢,这才相拥而眠。
…… …… 时雍白天睡了一会儿,加上身子不适很难睡熟,小眯了不足一个时辰,便又清醒过来。
赵胤恰是相反,他在京中事务繁多,一面担心时雍的身子,背着她到处找人在天底下搜罗能人异士,一面又要佯装无事,云淡风轻地陪伴她,宽慰她。
其实他的身子早已累极、乏极,合上眼不到片刻,便很快入睡。
房间里光线很弱。
时雍靠在他身上,听着男人浅浅的呼吸,怕吵醒他,一动也不动。
天快要亮时,她身子越发不适,着火一般难受,便又往里退了退,睁着眼睛看赵胤。
天亮微明,今日想是一个大晴天,暖烘烘的阳光照在窗椽,有细碎的光照进来,时雍将枕头挪了挪,用视线仔细描摹赵胤英俊的轮廓。
他睡得并不安心,眉头是微微蹙着,高高的鼻梁下,嘴唇抿得很紧,一看便知是有烦心事…… 时雍翻个身,趴起来低头看他,一只手轻轻抬起想抚摸他的脸,却又不愿扰他清梦,那纤细的手指便只是在他脸颊的上方细细地勾勒…… 好像是想将这张脸深深刻在记忆里。
“阿拾?” 赵胤低低出声。
时雍吓一跳,赶紧缩回手躺下去。
赵胤没有睁开眼,分明还在睡梦中,含糊地唤完,只是本能地伸手过来搂她。
时雍一动不敢动,僵硬地偎靠着他,等赵胤呼吸平稳下来,她才慢慢推开他的胳膊,想要坐起…… “别动。
”赵胤一把抓住她的手,将人拉过来,仍是闭着眼睛本能地去寻找她的唇。
这男人…… 睡着都不消停。
时雍屏紧呼吸,不料,赵胤浅尝辄止,突然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就那么看着她。
咫尺相对,时雍的眼睛圆瞪着。
相视了片刻,赵胤突然哼笑一声,带着晨起时慵懒的沙哑,“小憨货,夫君亲你时,要闭眼。
” “……” 时雍莞尔一笑。
“我以为王爷是睡着的,原来却是装睡占人便宜……” 她笑起来煞是好看,可眼睛里的红血丝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赵胤眯起眼看她片刻,掌心抚上她的脸。
“又没有睡着么?” 时雍微笑:“睡了一会的。
” “你这几日睡得少,这样不行。
” “我明白。
”时雍点点头。
生病后的时雍很少与赵胤针锋相对,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乖巧。
赵胤心疼她,将她的手捉上来捂自己的脸,试了试,“好似比昨夜还要烫了……” 时雍微怔,“有吗?不会吧。
” 她将脸靠过去,在赵胤额头贴了贴。
“是王爷身子太凉。
” “以前阿拾总说我温暖,像火炉的。
” 时雍笑了起来,“这都还记得呢?” 说罢她看赵胤为自己忧心的样子,轻轻地环住他,脸颊贴过去,似笑非笑地道:“王爷不再睡一会儿吗?若是不睡,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 “嗯?” 赵胤眼睫微动,听着她这句引人遐想的话,不由促狭地问:“阿拾要怎的?” 时雍抬头盯住她,倏而一笑,在他颈间轻蹭慢咬,低哑的声音说不出的缱绻滋味儿, “温柔乡,英雄冢……” 听她诱哄,赵胤有些情动,隔着衣料在她身上慢游轻撩,沉哑低问: “阿拾说说,谁是英雄?” 时雍胡乱地答道:“自然是我……” “那个叫爷疼疼的小憨货,又是谁人?” “不记得了……” 赵胤见她矢口否认,低笑一声,将人抱到身上,掌心顺着后背缓缓……不消片刻,时雍便香腮透粉,耳朵烧得热红。
赵胤这才气息不稳地笑话她。
“如今可记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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