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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司立鹤和米娅下厨,做了顿丰盛的晚餐。
果果小小的食盆也堆满了水煮肉,司立鹤怕这只奶奶小狗噎着,特地切成一小块一小块,趁着楚音和米娅在说话,他蹲下来拍拍果果的脑袋,“吃了我的肉,是不是得替我跟你爸爸说几句好话?” 果果大快朵颐,没空理会他,司立鹤笑了下,真心希望能快点发明出让小狗延年益寿的药物——楚音怕失去果果,司立鹤怕失去楚音,他们有着共同的恐惧,偏偏生生死死不由人做主。
司立鹤望向正在不远处笼在光晕里的身影,不知道这样的温馨能维持多久。
他知道楚音没有再往记账本上添加新的数目,但那并不代表楚音原谅他。
楚音连死都不怕,而司立鹤反倒成了胆小鬼,他甚至没有勇气告诉楚音,很多年前他曾为楚音撑起一把伞,怕换来楚音失望的眼神。
米娅的厨艺着实精湛,楚音比平时吃得多了些,但饭后吃完药不到一个小时就吐了——精神疾病类的药物通常会有副作用,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但司立鹤听着楚音的呕吐声,心里像被挖了一个洞。
当天晚上失眠的成了司立鹤,中途楚音惊醒了两回,他把人哄睡了却怎么也无法入眠,蹑手蹑脚起来吞了药。
Linda说过,照顾精神病人不是易事,除了要有耐心和毅力,对自身的情绪也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患得患失让司立鹤精神衰弱,出国之前他就已经有失眠的症状了,在Linda的建议下,他开始服用助眠的药物。
幸而他还算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不至于有其它的病症。
司立鹤躺回去,搂着楚音温热的躯体,在药物的作用下进入了浅眠,而黑暗里,楚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楚音第三次发现司立鹤瞒着他吃药,原来强势如司立鹤也有脆弱的时候,他有点困惑,但是迷迷糊糊地不大能思考,只好钻进司立鹤的怀抱里继续睡觉。
楚音逐渐适应了伦敦的天气。
一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前脚出门遛狗还是晴空万里,没走两步路就淋成了落汤鸡,有了经验之后,楚音随身携带着折叠伞,一见情况不对就抱着果果狂奔回家,有时候连伞都不用撑就顺利抵达住处。
邻居是一对白人夫妇,前两天按了门铃给楚音送自家母鸡下的鸡蛋。
楚音想表示感谢,支支吾吾只憋出了一句“thankyou”,直到米娅出现解救了他。
司立鹤为了能让楚音多出去走走,在语言学校给他报了个为期三个月的小型的语言班。
楚音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同学又都是外国人,一开始有些抵触,司立鹤干脆也报名陪读。
班级一共七个人,只有他们两个中国人,从零基础学起,教学进度很慢。
几天下来,司立鹤发现楚音嘴上说着自己不行,听起课来却比谁都认真。
司立鹤却觉得这跟老年班没什么区别,无聊到要发霉,有时候偷偷打瞌睡被楚音杵醒,只好强打精神听课,但看着楚音兴致勃勃的样子,又很高兴楚音能找到感兴趣的事情。
不过这也在无形中加重了楚音的压力,吃太多药影响他的记忆力,今晚背完单词语句,第二天早上可能会忘记一半,每当这种时候,楚音焦虑的情绪会表现得非常明显。
司立鹤“弄巧成拙”,想让楚音停课,楚音却比他想象中要坚韧,忘记了就咬着牙再背几次,就算掉着眼泪也捧着书不肯撒手。
司立鹤听张连枝说过,楚音高中时成绩还不错,如果不是高考前出现那档子事,可以上一个很不错的大学——楚音是在跟十七岁的自己较劲。
司立鹤有耐心陪楚音找回丢失的那几年。
在楚音再一次因为忘记语法而抱着脑袋流泪时,司立鹤握住他发抖的手,一遍遍跟他说没关系,等楚音的情绪稳定一点,重新帮他梳理思路。
楚音学习的进度不快,但每天都有在进步。
司立鹤提前跟授课的老师说明了楚音的情况,女人总是会用很包容的目光鼓励楚音踊跃开口,不管楚音说得怎么样,都能得到夸赞。
米娅也成了楚音练习口语的老师。
在某一天早晨,她问楚音“howareyou”得到的不再是“I’mfine,thankyou,andyou”,尽管楚音嘴巴已经张出来了,愣是硬生生地转了个弯——notbad! 米娅哈哈大笑,对楚音竖起两只大拇指。
楚音活了二十多年得到的夸赞还没有这两个月多,小到他只是鼓起勇气尝试跟邻居打招呼都能得到女人对他今日份穿搭的赞赏。
他透过反光的玻璃看自己宽大灰色毛衣,心想这有什么好夸的,外国人真夸张呀。
两个星期后,陪读司立鹤说自己感冒,不能和楚音去语言班。
楚音也想请假,司立鹤替他裹好围巾,“那你会掉队,难道你想下次课堂小考和果果一样倒数第二?” 果果只是拉力赛比赛输了一次就被司立鹤念叨一辈子,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非常生气地咬司立鹤的裤脚。
司立鹤举手投降,问楚音,“还请不请假?” 楚音犹豫片刻,摇摇头。
司立鹤把他下午要吃的药分好放进书包里,米娅送他去上课。
半个小时后,米娅去而复返,跟焦急等待的司立鹤说:“放心吧,很顺利,我亲眼看着他进学校的。
” 司立鹤说好,结果沉不下心做事,心想楚音第一次外出能不能行,会不会突然发病,会不会焦虑,能不能应付老师和同学的发问,以及,楚音不会趁机跑了吧? 他在屋子里到处找狗,见到果果趴在啃玩具才稍稍安心。
米娅在房间听见汽车发动声,探出窗去看,对上车司立鹤说:“Tollan,相信楚音吧,他不是小孩子了。
” 司立鹤头也不回地说:“你不明白。
” 他见过楚音最糟糕的样子,根本没法放心。
一路驱车到学校,却没有进入教室,只透过窗户往里看。
楚音很认真地竖着耳朵在记笔记,给了司立鹤一个非常专注的侧脸。
司立鹤小看了楚音,那么多艰难的事情楚音都熬过来了,一个小小的语言班怎么能打倒他? 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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