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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李明溪,先见地上一副挽联:
惯看丹青知黑白
永入苍茫无炎凉
&mdash&mdash朱怀镜李明溪敬挽朱怀镜微微点头,暗自佩服李明溪。
上联单看字面,已很贴切了,更妙的是&ldquo知黑白&rdquo三字一语双关,道出卜老的人格风范。
下联写卜老仙归却不显凄婉,也正合卜老的放达散淡。
朱怀镜文才平平,却因同李明溪、卜未之他们混久了,也看了些吟诗作对的杂书。
他终究很少雅兴,却对平仄之类摸了个大概。
他看李明溪作的挽联,意思都很好,平仄似有毛病。
&ldquo入&rdquo字是个仄声字,这里要用平声才对。
&ldquo茫&rdquo和&ldquo无&rdquo两个字是平声,这地方都应是仄声。
他也不说出来,只是点头称赞。
朱怀镜看罢挽联,抬头搜寻一圈,才发现李明溪蹲在一个角落的书柜边,正望着他,怯生生的像见了陌生人。
屋子里依然是乱七八糟,似乎还散发着某种怪味。
&ldquo明溪你没事吧?&rdquo朱怀镜问。
李明溪也不搭腔,磨磨蹭蹭站了起来,问:&ldquo就走?&rdquo也没等朱怀镜答话,他便小心地叠起了挽联,出门了。
朱怀镜替他关上门,跟在后面下楼。
上了汽车,李明溪自言自语:&ldquo人这一辈子&hellip&hellip&rdquo朱怀镜想听他是不是有什么高论,却听不到下文了。
此时此刻,李明溪的脑子里说不定满是些关于生命的哲思妙悟,而且必定怪诞而深刻。
他没有说出来,朱怀镜只是侧过脸,望望他那陷进眼眶子里的略显浑浊的眼珠子,似乎就闻到一股哲学味。
离卜老的家门口还有几个铺面,远远地就听到哀婉的唢呐声了。
办佛事道场吹唢呐,实在是先人们很智慧的发明。
佛事道场的唢呐本不讲究成曲成调,只是套着锣鼓木鱼,悠悠扬扬地伴上一两声,便天生地凄切,催人泪下。
朱怀镜感觉鼻腔里酸酸的一阵发痒,不禁欷歔起来。
孝男孝女们见朱怀镜和李明溪二人前来吊唁,齐刷刷跪下,大声悲号,哭声震天。
哭声让唢呐声一和,更是悲怆了。
朱怀镜眼帘涩涩的,很快就湿润了。
他忙上前拉起孝男孝女们,请他们节哀。
一位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被拉起来之后,就同朱李二位握手,表示感谢。
朱怀镜便猜想这男子必是卜知非了。
他俩从未正面打过交道。
李明溪送上挽联,朱怀镜送上祭礼。
看热闹的邻居凑上来看看挽联,并不明白挽联的意思,都说这字写得漂亮。
那位果然是卜知非,他看了挽联,便知来的是父亲生前要好的两位忘年之交,就自我介绍了,再次感谢。
请两位到一旁坐下喝茶。
灵堂是在雅致堂前面临街搭起的一个棚子。
荆都寻常人家老了人,都是这样在自家门前搭个棚子做灵堂,这似乎也成一种风俗了。
雅致堂自然是歇业了。
灵堂正面大书&ldquo当大事&rdquo三字,两旁挽联写的是:
仙翁御风西去
荆水无语东流卜知非见朱怀镜和李明溪在看上面挽联,忙说:&ldquo这是我自己凑的两句,不好。
两位先生送的挽联才合父亲平生志行,我马上叫人把先生送的挽联换上。
&rdquo朱怀镜见李明溪不做声,就说:&ldquo换倒不必,挂在旁边就是了。
&rdquo卜知非硬是客气,叫人过来,将原来的挽联取下来挂在一边,把李明溪写的挽联挂在灵堂正面。
朱李二位陪卜知非说说话,无非是些安慰话。
孝女们在一旁哭号,是荆都传统的哭丧调儿,说尽了卜老平日里的好处。
那位年纪稍长的妇人,想必是卜知非的夫人,哭得最里手,居然句句押韵:&ldquo&hellip&hellip老爹爹啊(是)老爹爹,您(是)十五六岁(是)出家门啊,一个包袱(是)一个人,学徒您(是)去了北京城。
辛辛苦苦(是)一个月啊,光洋啊(是)两块半,牙齿缝缝您(是)省饭菜。
好不容易您(是)学了艺啊,老少一家您(是)不容易,年年月月您(是)不歇气。
到老您(是)还要受一难啊,斗您批您(是)台上站,说您想(是)把天来变。
男男女女(是)都不孝啊,劳您(是)还把艺来教,好让子孙(是)莫把饭来要。
大放有心(是)您老走啊,家业自有(是)人来守,守着烂铺(是)月月有啊&hellip&hellip&rdquo听着这哭号,卜知非也不避着客人,眼睛一红,哽咽起来,说:&ldquo我这老婆,嫁到我家快四十年了,糟糠之妻,知道父亲创业艰难。
&rdquo朱怀镜也很受感动,叹息几声。
荆都妇人哭丧,朱怀镜头一次听见,觉得很有风味。
句中&ldquo是&rdquo是语气词,相当于民歌里的&ldquo哪个&rdquo或&ldquo哟&rdquo。
更有意思的是在荆都土话中居然残存着古代语法,卜知非夫人哭的&ldquo大放有心&rdquo的&ldquo有&rdquo还是上古时候的语中助词。
李明溪始终不怎么说话,总是望着卜老的遗像。
朱怀镜见卜知非一家都把他和李明溪看做贵宾了,就觉得老是坐在这里不方便,给人家添麻烦,便问:&ldquo老卜,你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只管说就是。
&rdquo这本是要告辞了说的客气话,不曾想卜知非真有事要帮忙。
他很无奈地摇摇头,说:&ldquo朱先生&hellip&hellip啊啊朱处长,有件事看您能不能帮个忙。
我今天上午去了殡仪馆,尽是麻烦。
我们不在他们那里设灵堂,只是佛事道场完了之后送去火化,他们却硬是要我们租灵堂。
其实也无所谓租不租,就是要我交钱。
我想实在谈不下来,就出个小灵堂的租金算了。
可他们不让,硬要我租大灵堂。
我记得我母亲去世那年,那会儿管得紧,不准在自己家里设灵堂,一律要在殡仪馆办丧事。
我们因为亲戚朋友多,想租个大灵堂,他们觉得我们好笑,说是大灵堂要相当级别的领导才能用。
现在倒好,也不讲领导不领导了,只要能捞钱,他们巴不得把整个殡仪馆都租出去。
光是这租金还好说,还有更不讲理的。
我母亲也葬在殡仪馆的公墓里,我们想把父亲同母亲合葬,这是老人家的心愿。
我们想自己请人施工,他们说这也不行,得交两万多块钱,由他们负责施工。
其实我们自己施工,花一两千块钱就行了。
另外还得在他们那里租花圈、买小白花。
全按殡仪馆说的办,包括老人化妆费、火化费等,得花五六万。
这还不包括墓地征用费,因为这是合葬,不用新征地。
若重新征地,不花八万十万下不来。
这些都是他们明文规定要收的,还不包括给工作人员打点。
不打点不行,关系弄僵了,他们不马上给你火化,说得排队,有意跟你拖时间,那就还得收遗体停放租金,每天又是多少多少。
朱处长,在荆都,一般老百姓莫说活,死都死不起了。
说实在的,花几万块钱我们也不是花不起,只是这事想着气不顺。
实在谈不好,我只好违背父亲意愿,把他拖到乡下,花钱买块风水宝地,土葬了。
反正土葬是老人们求之不得的事。
&rdquo 朱怀镜很是气愤。
他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给卜知非帮忙。
他还未开言,卜知非又说:&ldquo那些人态度才叫恶劣,简直就是阎王爷派来的人。
他们说,你这钱硬是要交的,这是钉子钉了的。
我就想了缓兵之计,回来想想办法。
临走他们说你就是让皮德求来说情也是没用的,他到时候也得送到这里来。
你听这话难不难听?&rdquo 朱怀镜哼了声,说:&ldquo这些人,真是无赖!老卜你别急。
我想想办法。
&rdquo这时,有人过来请朱怀镜和李明溪去吃饭。
原来按荆都风俗,家有丧事,便开流水席。
来吊唁的,送上祭礼,登记了,就去吃顿饭。
卜家的流水席开在自家后院里。
朱怀镜说吃过饭了,谢谢了。
却想着李明溪一定还没有吃中饭,就说:&ldquo明溪,你没吃饭吧?你去吃吧,我在这里同老卜说说话,等你。
&rdquo李明溪也不客气,随人进去了。
卜知非望着李明溪的背影说:&ldquo这位李先生我父亲也经常讲起,是个才子。
&rdquo朱怀镜笑笑,说是的是的。
他猛然想起殡仪馆那片也是宋达清他们局里的管区,说不定他有办法,就试着挂了电话,细说了情况。
宋达清说:&ldquo殡仪馆我还真的从来没有打过交道。
那一片属我们月塘派出所管,我联系一下,让他们马上去办一下。
&rdquo朱怀镜说:&ldquo那就先谢谢你了。
我等你电话啊。
&rdquo &ldquo真是没想到,卜老身体那么健朗,&rdquo朱怀镜叹道,&ldquo怎么说走就走了呢?&rdquo 卜知非掩泪道:&ldquo你不知道啊,父亲一辈子吃尽苦头,可他性子随和,乐观开朗,从来不跟自己过不去。
想不到最后还是抱恨而去。
&rdquo 朱怀镜不明就里,问:&ldquo卜老还有什么大愿未了?&rdquo 卜非知说:&ldquo你不知道,我老父亲早年接过人家一幅古画来修补,后来就一直没见那人来取。
时间一晃就四十多年了,父亲一直替人家保存着那幅画。
那是清代石涛的一幅画,叫《高山冷月图》。
据父亲说,这是石涛的一幅佚画,很珍贵。
老人家说这是人家的东西,绝不可以据为己有。
父亲只把这画给我看过,全家上下再没有别人知道家里有这东西。
不曾想,一个礼拜前,这幅画突然不见了。
父亲当天就卧床不起了。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有这画,这画就丢得奇怪了。
父亲在床上病恹恹的,什么东西都不肯吃,睡了七天,就闭眼去了。
父亲也没别的话同我说,只在临终前对我说了一句话:人生在世,知是易,知非难啊!想我父亲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自有他对人生的看法。
可惜我天生愚鲁,慧心不够,很让父亲失望。
&rdquo 听说卜老因失画而终,朱怀镜脑子里一震,脸不由得红了。
似乎是他偷了人家的东西。
卜知非说再没有别的人知道这东西,他就不好说他见过这画了。
幸好李明溪不在场,要不然他肯定会说见过那画,那倒无端地惹出是非了。
这事就有些玄妙了。
朱怀镜问:&ldquo家里还丢了别的东西吗?&rdquo卜知非摇摇头说:&ldquo别的东西没丢。
家里没放现金,家具器物没有人要的。
如今连贼都不同以前了,偷就得偷现金。
&rdquo 两人正说着话,朱怀镜电话响了,原来是宋达清打来的,说事情摆平了,让卜家去个人,下午到月塘派出所找周所长,周所长陪他一道去殡仪馆办手续,保证没问题了。
朱怀镜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搞定了,真佩服宋达清办事的能耐,说了感谢。
卜知非听说事情真的办妥了,自是高兴,脸上有了笑容。
可毕竟这不是笑的时候,马上就平静了脸,说着很恳切的感谢话。
朱怀镜事后知道,月塘派出所周所长接到宋达清的电话,不敢怠慢,马上开着车亲自去殡仪馆交涉。
殡仪馆起初也是强硬,周所长就说好办,马上要看殡仪馆临时用工的暂住证。
殡仪馆的脏活累活尽是雇的农民工做,共有好几十,哪里办过暂住证?周所长也不恼,笑着请他们下午马上去派出所办暂住证。
同时每个没办暂住证的临时工罚款五千块。
月塘那一带人都知道,碰上周所长办事,不怕他瞪眼,就怕他发笑。
周所长这一笑,殡仪馆领导马上出面了,连说对不起。
事情就好说了,他们答应只收卜老家的火化费,而且随到随烧。
这是后来朱怀镜同宋达清吃饭,在酒桌上偶尔听说这事的。
听罢办事经过,朱怀镜直摇头,说这真是黑吃黑啊。
宋达清笑着纠正,说是红吃黑。
在场的人就凑热闹,说要说红都是红,殡仪馆和公安都是政府管的。
李明溪揩着嘴巴出来了,朱怀镜就说时间不早了,下午还要上班,告辞了。
卜知非起身再次同二位握手,谢谢谢谢,拱手不迭。
在车上,朱怀镜问李明溪:&ldquo你知道卜老是怎么死的吗?&rdquo 李明溪像是听不懂这话,张嘴鼓眼的,反问:&ldquo死了就是死了,还怎么死的?&rdquo 朱怀镜白他一眼,说:&ldquo卜老藏的那幅石涛《高山冷月图》丢了,不吃不喝,睡了几天就去了。
&rdquo &ldquo画?&rdquo李明溪没头没脑地说了一个字,不做声了。
送走李明溪,朱怀镜仍回办公室。
总想着卜老临终说的知是易,知非难,不胜感叹。
朱怀镜想自己身在官场,多是让你知是,而用不着你知非。
久而久之,大凡官场中人,平生就只知道聆听指示,点头称是了。
卜老一生,虽是平头百姓,却最懂天地间的大道理。
快下班的时候,卜知非来电话,说殡仪馆的事联系好了,非常感谢。
朱怀镜自是客气,说不必言谢。
这时他还不知道月塘派出所是怎么办好事情的,只是暗自感慨,心想难怪很多领导同志都喜欢同公安人员交朋友。
放下电话,他正提着公文包要走,方明远进了他的办公室,开玩笑说:&ldquo怎么,急着回去帮老婆做饭?&rdquo 朱怀镜便放下公文包,说:&ldquo哪里哪里。
有什么指示?请坐请坐。
&rdquo 方明远说:&ldquo这几天皮市长很忙,我随他东奔西走,想见你都没时间。
没事,只想同你扯扯白话。
&rdquo 朱怀镜便递烟,心想方明远一定是知道他要提拔的消息了。
果然方明远神秘一笑,说:&ldquo朱兄,你又有好事了,祝贺你啊!&rdquo 朱怀镜摇头笑道:&ldquo谢谢方兄弟。
我朱某能有今天,都是仰仗兄弟你提携啊。
&rdquo 方明远摆手道:&ldquo哪里啊,你要谢就得谢皮市长。
皮市长对你可是非常器重啊。
我听他同柳秘书长多次说到你提拔的事。
当时不太明朗,我不方便同你讲。
&rdquo 朱怀镜听得出,方明远明着是为皮市长卖人情,其实也是在为自己表功。
他指着方明远笑道:&ldquo原来方兄对我也留一手啊!&rdquo &ldquo哪敢?&rdquo方明远话锋一转,&ldquo今后朱兄就是我的领导了,得你多多栽培我才是啊。
&rdquo 听了这话,朱怀镜明白方明远心里不太熨帖,只是不太好说。
兄弟二人,如今朱怀镜要升了,他自己虽是皮市长秘书,却仍是副处级。
也许说不上嫉妒,但心里至少有些酸溜溜的吧。
朱怀镜自己清楚,他的时来运转,的确是因为皮市长的看重,而这一切都同方明远有很大关系。
他不便明着安慰方明远,这样倒像看出他心理不平衡似的,就说:&ldquo我两兄弟就别说客气话了。
我知道你的后劲比我足,你才是可为大用的材料。
我呢?勉强混个厅局级,没大出息的。
&rdquo 方明远却叹了声,说:&ldquo唉,官场凶险,这官当也好,不当也好。
跟你说个绝密,财政局的班子,这回只怕要一窝端了。
&rdquo &ldquo为什么?我倒是一点风都没听见。
&rdquo 方明远说:&ldquo财政局的投资公司,出了大事。
投资公司的经理昨天已被收审了,据说所有局领导都会牵进去。
&rdquo &ldquo经济问题?&rdquo朱怀镜问。
方明远说:&ldquo还能有什么问题?现在的事,不是经济问题还能有什么问题?只要出了经济问题,什么生活作风问题、以权谋私问题、渎职问题等等才会连着出来。
经济问题没出来,一切问题都掩盖着,身边有女人那是人家有本事。
&rdquo 朱怀镜也不怎么吃惊,如今听谁出了事都似乎是件很正常的事。
只是财政局的蓝局长资格很老,在市里领导面前很有面子,真扳得动他?便说:&ldquo我同蓝局长工作联系多,知道他关系很硬。
他同司马市长在一起,简直是兄弟一般,他同皮市长也不错。
&rdquo 方明远笑道:&ldquo他同皮市长只是工作关系,同司马倒是私交不错。
&rdquo 朱怀镜听出些弦外之音来,却不便点破。
最近常听到有人议论皮市长同司马副市长私下不和,看来这案子一定有更深层的背景了。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旁敲侧击:&ldquo皮市长对这案子态度如何?&rdquo 方明远说:&ldquo皮市长态度坚决,说要一查到底。
&rdquo 朱怀镜暗自揣度,皮市长说的一查到底的底,大概就是司马副市长了。
两人因了这个话题感叹了一阵子,各自回家了。
本来就没什么事,方明远是专门来扯谈的。
但朱怀镜走在路上,总感觉有些不是滋味,倒不是为财政局的案子,而是猜测着方明远的心思。
回到家里,见儿子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不见香妹。
去厨房一看,冷锅冷灶。
再去卧室,却见香妹和衣睡在床上。
朱怀镜一惊,怕是香妹病了,忙问:&ldquo香妹你怎么了?&rdquo摇了摇,香妹眼睛却闭着。
他越发害怕了,去摸香妹的脸,看烫不烫。
没曾想香妹一把扒开他的手,身子往里面背过去了。
朱怀镜就知道香妹一定是为着什么事生气了,就说:&ldquo干什么呀?你说话呀?&rdquo他问了好一会儿为什么,香妹才呜呜哭了起来。
朱怀镜更是慌了手脚,心想一定是他同玉琴的事让她知道了。
其实他早就料到,这事迟早香妹会知道的,也不太紧张,坐在床边等死,只是脑子里一片空茫。
香妹哭了好一会儿,才抽泣着说:&ldquo你天天说忙,说忙,我也就信你的,由你早出晚归,由你整夜整夜地在外面混。
我还心疼你,说你太忙了,叫你注意身体。
你倒好,居然在外面玩&hellip&hellip玩起&hellip&hellip玩起妓女来了。
我说都说不出口!&rdquo 朱怀镜听得两耳嗡的一响,说:&ldquo你乱说什么?谁玩妓女了?我朱怀镜在外面交往的女人都是妓女?你说话得干净些!&rdquo &ldquo你做都做了,还说我说得不干净!&rdquo香妹说着,一下子坐了起来,指着床头柜,&ldquo你自己看看,这是你带回来的!&rdquo 朱怀镜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张名片一看,原来是那天晚上在天马娱乐中心玩的时候,那位李静小姐留的。
当时他随意往衣兜里一塞,没有在意,事后也没想到拿出来丢了,却让香妹洗衣服时发现了。
他想惹祸的就是名片后背印的两行字:当您怀念这个夜晚,请您Call我。
知道香妹并没有发现他同玉琴的事,稍稍放心些了。
但这名片的事也不好怎么解释。
看着这两行字,人家还真会以为他同那女人有过怎么样一个夜晚了哩。
朱怀镜沉默一会儿,说:&ldquo我只想告诉你,我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这张名片,自然是有来历的,但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我也不想具体解释什么,信不信由你。
&rdquo香妹听他语气这么强硬不免又伤心起来,仍旧躺了下去。
朱怀镜不再多说,去厨房下面条。
面条做好了,拉儿子起来吃,给香妹端了一碗到床边去。
香妹却仍不起床,向隅而泣。
朱怀镜咝咝咝咝吃完了面条,想起自己毕竟同玉琴有那事,而且曾在桑拿房里做过那事,自觉愧疚,心里有些不忍了。
又去卧室劝香妹。
他一次一次地把香妹身子扳过来,香妹一次一次犟着翻过去。
重复了好多次,香妹再拗不过了,不再动弹,却伏在男人怀里呜呜地哭出声来。
朱怀镜清楚,只要香妹愿意伏在他怀里哭了,和解就到了八成了。
他便不停地抚摸着女人的背,说着解释和宽慰的话,只是没有具体说出名片是怎么回事。
他想要是说穿了,就把男人们平时在外面取乐的法子和盘托出了,事情就更麻烦了。
哪个女人放心自己男人晚上同别的女人相拥相抱地在娱乐场里混?她们深信一个道理:自古英雄都难过美人关,何况如今的男人多半都是狗熊呢。
慢慢地,香妹由呜呜地哭,变成了无声地抽泣,最后就是静静地躺在男人怀里了。
面条早成糊糊了,朱怀镜说:&ldquo我去重新给你下一碗?&rdquo香妹抬起头,撅起嘴巴说:&ldquo我买了牛肉,本想今晚炒着吃的。
我要吃你做的牛肉面。
&rdquo朱怀镜笑了起来,说:&ldquo好好,我马上做去,正宗红烧牛肉面!&rdquo他知道香妹这会儿已是在他面前撒娇了。
她最喜欢吃他亲手做的红烧牛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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