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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岌的母亲这才抬起脸,她静静地望着太后:“虎毒不食子?” 太后脸上一白,紧接着眼睛也跟着一红,她愧疚道:“当初都怪我,我被困在宫中,圣上被逼得没法子,他自小重孝道,他都是为了救我不得不争上一争……” “三十二年了。
”太后热泪盈眶,“你就原谅他吧?他只是……只是想听你一声原谅。
” 封岌的母亲移开了视线。
曾当她儿媳时,太后待她极好。
她从不愿意迁怒于这位经历过苦难的老人家。
“曼安。
”太后恳声,“大半辈子过去了,他一直心怀愧疚。
他真的很想要你的原谅。
” “原谅?三十二年确实很漫长。
”封岌的母亲语气十分平静,“他弃我我可以宽宥,可他对嘉屹做的事情我永不原谅。
” 太后还想要劝,封岌的母亲抢先发问:“若是太后经历我所经历,您可会宽宥?” 太后脸色煞白,满肚子的话竟一时噎住,没脸说出来。
封岌的母亲收回目光,继续朝着桌上的佛经。
她说:“这些年我一直坚持不见他,不是恨他,而是我怕我会忍不住冲上去与他同归于尽。
” 圣上立在门口,听着发妻的话,心里堵得慌。
他料定她会恨他,他以为她会声嘶力竭地哭诉,可是没有,她平静地说着不原谅 他优柔寡断犹豫不决,这一生都陷在不断地选择中,不管如何选择,他似乎永远都在后悔没有选择另一条路。
圣上转身走出万寿宫,屏退了跟着他的两个小太监,一个人沿着鲜红的宫墙,缓慢往前走。
他派人暗杀封岌是真,可当真封岌死在北齐人的讹传传来时,他心里又忍不住钻心的痛。
封岌回来了,他心中生出强烈的欢喜。
正如得到谢曼安有孕、正如他在他母亲肚子里第一次踢他。
他将封岌囚于天牢,是在等。
他想要长子跪地表忠心,只要他发誓永远效忠且交上兵权,他这次就留下他的性命…… · 三日后,整个京城人人都在自家院中捡到了为封岌所写的伸冤书。
在这份伸冤书上,先写了封岌这十余年的功绩,再写帝王忌惮暗恨赫延王功绩卓然深得民心于北齐境□□杀封岌,封岌侥幸不死归来,又被囚于天牢,饱受折磨。
为黎民百姓征战的英雄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这份伸冤书半真半假,寒酥将封岌在北齐的假死写成帝王迫害。
是以,当初长舟看见这份伸冤书的内容时才会那般惊讶。
若论心狠果决,寒酥并不输于封岌。
他因为他的母亲因为人伦纲常所犹豫,那么她来做决定她来下手。
祁朔看着手中这份伸冤书,剑眉拢皱。
落在他手里的这份伸冤书是其他人抄录,可是祁朔看着这份伸冤书上的遣词造句,深知这是寒酥所写。
祁老爷从屋里出来,看着祁朔立在庭院里失神。
他问:“是你告密。
” 祁朔微怔,转过头去。
“那段时日你寒叔父因为伤势缠绵病榻住在咱们家中,夜里有人悄悄潜入给他送信。
第二日我亲眼看着你从他的房中出来,那个时候他应该还没醒。
”祁老爷叹息,“我何时教过你可以偷看他人信件?此为盗行!” 祁朔脸色发白,他紧紧咬牙,将腮线绷成一道直线。
他说:“赫延王欺君在先,为朝堂稳固黎民百姓不遭易权波及,我自当如实向圣上禀明。
” 祁老爷皱眉望着自己的儿子,质问:“你当真是因为百姓安康?” “当真。
”祁朔咬牙。
祁老爷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儿子许久,他摇摇头不再说话,转身往灰暗的屋中走去,步履蹒跚。
往昔再如何深处逆境淤泥中时,他都不曾像今日这般疲惫与悲壮。
祁朔忍下眼中的湿意,转过身去,却不想祁山芙站在他身后。
祁山芙眼睛红红的,要哭不哭的样子,可她眼中却迸着执拗不屈的光,她忍着哽咽说:“我不止一次想如果寒姐姐做我嫂子就好了。
我甚至怨过她不肯嫁过来。
如今却是庆幸!” 祁山芙张了张嘴,她想骂一句“你真是个小人”,可是站在面前的人毕竟是她的兄长,她骂不出口,愤然转身跑出去。
冬末春初的寒风吹着,吹起庭院里的枯叶,卷着凄凉。
祁朔闭上眼睛。
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早就后悔了,可谬念声时,他确实没能阻止。
那个时候他只是想知道若那个人没了权势地位万千爱戴,寒酥是不是还会毫不犹豫地朝他走过去。
许久之后,外面有了一些喧嚣。
祁朔起先以为自己听错,后来那些声音越来越大。
他诧异地走出家门,寻声而望,只看见无数百姓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男女老少皆有。
那么多人挤挤攘攘,又不停有人从家门中出来汇到人群里了。
那么多人,纵是过年时帝王去祭神,夹道欢迎的人也不会有今日多。
离得有些远,祁朔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
可是一阵风吹来,吹动他手中的那份伸冤书,纸角拨弄着他的手指。
祁朔突然猜到了这些人要去哪儿。
他立刻朝人群奔去,终于在人群前看见了寒酥。
她举着封岌年少时的旗帜,破旧的军旗上用血书为封岌伸冤。
寒风猎猎,字字怒涕。
三夫人心中担忧不已,她提裙跑到寒酥面前,急说:“你一个姑娘家,出头干什么?让长舟那么去就行了啊!” 寒酥对姨母笑笑,她不言,眸底坚决。
寒正卿哈哈大笑,走过来,道:“纵以忤逆之罪血溅三尺,这一趟也该走!”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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