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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双城 十一、重逢(2/5)

玉册。

然而，一切都没有问过当事的两位少年男女、他们是否愿意。

那时候白璎还不知道真岚皇太子是如何强硬地反对这门婚事，她只知道自己是不愿意的。

但是失去母亲后、自幼在继母面前养成的柔顺，让她根本无法开口说出反对的话来&mdash&mdash只是私下对着和自己最亲的师兄哭诉了一句，最后还是按照所有人的意愿进入了白塔。

眉心被大司命涂上朱砂的十字星封印，开始与世隔绝的婚前修行，心如止水地等待着、等待那个没有见过面的夫婿在她满十八岁时娶她为妃。

然后，命运的急流席卷而来，所有人都身不由己&hellip&hellip出师的最后一堂剑术课、居然成了永诀，那之后这两位同门师兄妹再也没有见过一面。

百年后重逢时，狂喜地、他探出窗外用力拥抱她。

然而，刹那间他的怀抱是空的&mdash&mdash他的手穿过了她透明的身体，毫无阻碍。

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空空的两手，然后抬头看着小师妹。

&ldquo我已经死了，大师兄&hellip&hellip&rdquo白璎看着西京，微微苦笑起来，&ldquo九十年前、为了打开无色城，六星已经一齐陨落在九嶷山了&mdash&mdash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吧？那时候我已经死了。

&rdquo &ldquo我忘了。

&rdquo有些尴尬地，他张着空空的手，看着面前的幻影，苦笑，&ldquo阿璎，师兄对不起你&mdash&mdash当年师傅托我照顾你，我却只顾着自己买醉、根本没有尽到责任。

&rdquo &ldquo哪里的话，都是命中注定&hellip&hellip&rdquo白璎看着满面风霜的西京，眼里也有苦涩的笑，&ldquo当年叶城陷落时，你家人的事、我也略听说一二&mdash&mdash百年来，师兄也很辛苦吧？以前你是滴酒不沾的，如今变成这样&hellip&hellip&rdquo &ldquo别说了，我不值一提。

&rdquo显然不愿多说下去，西京改了话题，关切的，&ldquo无色城里大家都好吧？&rdquo &ldquo不见天日，都是十万活死人而已。

&rdquo白璎淡淡回答，低下头去。

&ldquo真岚皇太子殿下&hellip&hellip如何？&rdquo西京叹息，问，&ldquo你们现在在一起，还好么？&rdquo &ldquo挺好的。

&rdquo说起真岚，白璎倒是微笑起来了，&ldquo就是他嘴很坏，我可斗不过他。

他经常说如果师兄在就好了，无论斗嘴还是打架、都正好是对手。

&rdquo &ldquo呵呵&hellip&hellip你们相处得很好？&rdquo西京有些意外，看着她，打量，&ldquo我还以为你们一辈子都处不到一块儿去呢，没想到还真成恩爱夫妻了？&rdquo &ldquo什么夫妻？有看过我们这样的夫妻么？&rdquo白璎微笑，那样的笑容让西京想起来眼前的师妹已经孤独地活了一百多年。

她微笑，笑容里却是一言难尽：&ldquo不过说恩爱&hellip&hellip那倒是有的，恩大于爱而已&mdash&mdash没有真岚，这百年来我可真不知道怎样过下来。

师兄百年来也不是一个人过的吧？&rdquo顿了顿，白璎微笑起来，看着师兄：&ldquo刚才师兄脱口喊的那位叫&lsquo汀&rsquo姑娘，看来是师兄的妻子么？&rdquo 西京愣了一下，尴尬的苦笑：&ldquo不是&hellip&hellip她是个鲛人，被我救了出来，就赖着不肯走了。

&rdquo &ldquo鲛人&hellip&hellip？&rdquo白璎微微一震，喃喃，&ldquo你莫非介意她是鲛人么？&rdquo &ldquo不是。

&rdquo西京回答了一句，又不说话了，许久才慢慢道，&ldquo你也知道&hellip&hellip你嫂子死的早。

有些事情，不是时间长了、就能忘记的。

&rdquo &mdash&mdash仿佛触动了什么敏感的话题，两人忽然都是沉默。

风好像越来越大，有欲雨的气息，微凉地拂动在两人之间。

&ldquo喂喂，你们两个累不累啊？光站着说话，也不进去坐？&rdquo沉默中，忽然有个声音终于忍不住开口抱怨了，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西京一怔，此刻才从重逢的惊喜中回过神来，看见了片刻前被赶出去的少女，站在白璎身后，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两个滔滔不绝叙旧的人。

&ldquo嘿嘿，本姑娘我又回来了！&rdquo那笙迎着他的目光，得意洋洋&mdash&mdash看两个人方才的情形、听得那番对话，她也隐约猜到了西京和太子妃交情非浅，不由嘿嘿笑着看着西京，心想这回看你怎么回绝？ &ldquo师兄，是我把那笙姑娘带回来的。

&rdquo白璎拉过了那笙，一起跳入房内。

&ldquo哦？&rdquo西京的眼神慢慢凝聚起来，看到了两位女子相握手上、那一对银色的蓝宝石戒指相互辉映。

他缓缓抬头，看着师妹：&ldquo你是为了她来找我的？&rdquo &ldquo嗯。

&rdquo白衣女子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然而低下头，请求，&ldquo这位那笙姑娘是皇天选中的人&mdash&mdash她已经破开了真岚身上的第一个封印，我想拜托师兄照顾她，直到她打开下一个封印为止。

&rdquo &ldquo什么，东方的封印已经破了？&rdquo西京不自禁地诧异，随即点头，&ldquo难怪&hellip&hellip难怪皇天会到了她手上。

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纳闷呢&mdash&mdash真岚的右手能动了吧？恭喜了，那小子身首分离也够久了，苦头吃的不少。

&rdquo &ldquo沧流帝国在派人追杀那笙姑娘，所以想拜托师兄照顾她、让她能去解开剩下的四个封印。

&rdquo白璎看着西京，请求，&ldquo你也知道、我们冥灵无法白日里行走在云荒。

目下能行走于大陆上的空桑人，只剩下了师兄一个人了。

&rdquo &ldquo呃&hellip&hellip四个封印？&rdquo西京顿了一下，回想，&ldquo东方的&lsquo王的右手&rsquo已经回归无色城，加上被你夺回的真岚的头颅&mdash&mdash那么剩下的四个在北方的九嶷空桑王陵，西方的空寂之山冰族祭坛，南方镜湖入海口海底&hellip&hellip最后躯体部分还在伽蓝圣城白塔底下！啧啧，全部破开&lsquo六合封印&rsquo，可不是一般的折腾人啊！&rdquo &ldquo所以才专程来拜托师兄，&rdquo显然也知道事情的艰难，白璎微笑，&ldquo空桑人亡国灭种，能行走于云荒、又有这个能力的，也只有殿前骁骑大将军、西京师兄你了。

&rdquo 西京沉吟，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只是拿起桌上的空酒壶一个个晃荡，终于找到了一个还发出声音的，抓起，眼睛却是看着外面夜空高耸入云的白塔，慢慢问：&ldquo阿璎，现在，你是以师妹的身份拜托我、还是以皇太子妃的身份命令我？&rdquo &ldquo师兄？&rdquo显然没有料到西京忽然问出这个问题，白璎愣了一下。

&ldquo老实说，我看到这个小姑娘起、就料到她和空桑有关&mdash&mdash但是我依然赶走了她。

&rdquo西京一仰头，喝下酒去，眼神散淡，&ldquo阿璎，和你直说吧，我真的不想掺合到什么战争啊复国啊里头去了&hellip&hellip一百年来，我早看淡了，只想喝酒。

&rdquo 白璎看着胡子拉碴的男子，眼里神色剧烈变幻着，咬紧嘴唇：&ldquo师兄，你难道忘了你也是个空桑人吗？你、你忘了当年你是怎样死守叶城抗击冰夷的吗？&rdquo &ldquo忘是忘不了的&hellip&hellip那么多人的血洒在面前，一闭眼就能看见啊。

&rdquo西京喝着酒，脸上忽然有某种痛苦的神色，&ldquo多少人&hellip多少人死了？那一场裂镜之战里？血流得镜湖都红了啊&hellip&hellip阿璎，你没看过，所以你才不怕。

不要再打仗了，真的，我再也不要打仗了。

&rdquo 白璎凝视着面前的骁骑将军，眼神慢慢冷下去：&ldquo所以你只会喝酒了？&rdquo &ldquo喝酒&hellip&hellip喝酒好啊。

&rdquo西京忽然笑起来了，拿起酒壶，对着天尽头的白塔，&ldquo阿璎，你知道么？我也曾和你一样心心念念要复国报仇，但是一百年来、看到沧流帝国的统治越来越稳固，四方越来越安定，我就&hellip&hellip&rdquo 他摇了摇头，苦笑：&ldquo你知道么？那一年五月十五，冰夷举行开国五十年大庆，所有镇野军团、征天军团的战士都出动了&mdash&mdash铁甲覆盖了地面，风隼的双翼遮蔽了天空，夜晚伽蓝城里的火把绕着白塔层层上去，就像龙神升空一样！多么壮观&mdash&mdash我知道他们是在对四方展示帝国的力量、让人们知道新的秩序如铁般坚固&mdash&mdash但是那瞬间，我还是被震住了！&rdquo &ldquo比起我们空桑糜烂的梦华王朝，沧流帝国实在是强大得多。

&rdquo西京喝着酒，仿佛这些话在心中埋藏了太久，喷发而出，无可抑制，&ldquo空桑怎么能不亡国呢？&mdash&mdash阿璎，当年我不顾一切死守叶城，但是最后又如何？空桑已经从里面开始烂了！&rdquo 白璎没有说话，回想起当年叶城是如何被出卖的，无语。

&ldquo不过，那时候我不后悔，如今回想也不后悔。

我是战士，自然要尽全力守住国家&hellip&hellip&rdquo酒汩汩流入咽喉，西京的声音也带了醉意，&ldquo但我尽了力、空桑还是亡了&mdash&mdash那是必然的结果。

如今新秩序已经建立，这个云荒比起梦华王朝治下的云荒真的好太多了&hellip&hellip难道你又要让我去推翻这种安定、让云荒回到动乱中去，让镜湖再一次流满鲜血？！&rdquo &ldquo那么，你就要十万空桑子民永远不见天日吗？！&rdquo再也听不下去，白璎拍案而起，吓了房子一角正在吃着点心的那笙一跳。

沉静优雅的太子妃忽然仿佛换了一个人，眼神雪亮，咄咄逼人：&ldquo西京将军，你说的有你的道理&mdash&mdash但是，请你别用俯视的语气说这样的话！你是修史书的吗？你是不相干的旁观者吗？别人可以说这样的话，但你是空桑人，空桑人！&rdquo 她扬手，劈手夺去西京手里的酒壶，扔出窗外，手指点着西京的肩膀，厉叱：&ldquo拜托你稍微低下仰得高高的头、去听听无色城里那些不见天日的&lsquo鬼&rsquo的叫喊吧！那都是你的同胞、你的国人！十万人啊&hellip&hellip一百年了！你难道没有听见那些地底的呼叫？&rdquo 酒壶里泼出的残酒洒了他一身，然而西京只是怔怔地看着白璎，仿佛忽然不认识她。

&ldquo你有什么理由漠视同胞的性命和鲜血，说着谁该亡、谁该活的话？你忘了你脚下的土地了吗？&rdquo白璎冷笑，看着师兄，&ldquo即使你是外人，你也无法否认空桑人有活下去的理由&mdash&mdash真岚和我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是为了那一天？&rdquo &ldquo阿璎&hellip&hellip？&rdquo西京怔怔抬头看着自己的小师妹，不知该说什么。

变了&hellip&hellip完全变了。

百年前那个顺从听话、呆板安静的，瓷人儿般的贵族少女，如今居然能用这样犀利的话语反驳他，按剑而起、纵横谈论天下。

&ldquo白璎郡主是当年白薇皇后的转世&rdquo&mdash&mdash忽然间，当年大司命的占卜回响耳畔。

白薇皇后&hellip&hellip那位千年之前曾和星尊帝并肩战斗、夺取天下建立王朝的女子，就是这样夺目的风采吧？西京忽然沉默下去。

&ldquo啊，你们不要吵了。

&rdquo沉默的对峙中那笙的声音响起来了，苗人少女怯生生地插话进来，想拉开白璎，&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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