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等明年你就回学校去罢。”
穆靖川一面说话,手中的刀叉偶尔发出极轻微的碰撞声。
此时他二人正在桌边用午餐,原本他们两人从小的家教都是“食不言寝不语”,只是自打在一处,虽是日日厮守,仍旧有无数的话想说。如今漪澜算是他半个私人秘书,饭桌上,或是谈些公事,也或是谈些家务。
漪澜道:“那可不行。”
明年开春还要北伐,若她回学校读书,他们岂不就分隔万里了?
“你脾气这样坏,事情一多,侍卫们就老挨骂。老江还跟我说叫我多劝劝你呢,人家也都是十七八的小孩子,哪有你这样欺负的。”
穆靖川不免笑道:“好啊,这才几天,一个个的就都胳膊肘往外拐,只认‘夫人’的好了。”
况且她自己也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不过漪澜在他身边,确实解了他许多烦忧。
究竟女人总是心细些,诸如慰问伤兵、抚恤眷属之类的事,她做得都十分出色。又在军中培养起医护兵,如今淮军伤兵的死亡人数比以前减少许多,正是她的一大功劳。
想到此处,他愈发觉得愧对她。
“结婚的时候,说好了让你继续学业,如今却一再拖延……”
漪澜笑摇摇头:“我已经给教授写信,请他帮我向学校提出休学请求了。不过耽搁一年半载,就算我读到三十岁,难道学校还不让我毕业?”
其实就连谈太太都觉得,这书她没有必要再念下去。
她已是九省经略使的夫人,是这片土地上最有权势的几个女人之一,可以预见的未来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区区一张文凭,于她来说,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
如今漪澜就读的学校也并非什么顶尖名校,若她只是想精进医术,穆靖川有的是法子把那些名师巨擘请到家里来,专门给她授课,可她就是有一种执念
她觉得,若没有这张文凭,她仿佛就完全变成了“穆夫人”,而非“谈漪澜”。
“……靖川,若我日后还想念硕士,念博士,你答不答应?”
穆靖川微微一笑:“这原就是你的事,我没有不答应的立场。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可以出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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