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没到声先至。
侯孝圆不请自来,熟门熟路地走进袁家厨房。正巧袁家也正在吃饭,倪光琴原本吃过了,但为了和袁慕贞一起吃,在袁光珍的招呼下上桌,正在吃侯筱筱端过来的菜。
袁家厢房格局跟对面侯家差不多,厨房跟客厅隔开。不过袁家客厅里朝外还有一扇门,旁边有一扇窗。木房子檐角长,只要不是下极偏雨,窗门打开雨水也偏不进来。
下雨天天色暗,袁家客厅的窗和外门都是打开着的,屋内光线倒也明亮。
袁家客厅里摆了一张八仙桌,四条板凳。正在吃饭的三人各坐一边,侯孝圆一进屋不等人开口就顾自坐到袁慕贞旁边,语气纯真地问:“慕贞哥,我过来跟你们一起吃饭,不介意吧?”
袁慕贞视线在那两片微粉的唇瓣上转了转,开口声音有些低:“…不介意。”
侯孝圆朝他甜甜一笑,将碗放在桌上,好奇地打量桌上的菜。
袁家桌上的菜不多,两菜一汤,按这个时代来说,已经算很好的配置了。桌上三个菜,除了侯孝圆做的炒时蔬,酸菜汤应该是袁家自己的,另一个是味道很重的椿菜炒肉。菜炒得黑黢黢的,肉没看到几片,椿菜倒是几欲溢出碗。
坐近了,椿菜特有的气味扑鼻而来,再次接受这种气味洗礼的侯孝圆登时没忍住,极不礼貌地“呕”了一声。
他闻不惯这味。
连忙捂住鼻子,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盘菜,颇为嫌弃地开口:“不是吧?椿菜做成这样?味道都没处理一下,叫人怎么吃?”说着,他又看向袁慕贞,迟疑着问:“慕贞哥,你喜欢吃椿菜?”
虽然他也不会做椿菜,但不妨碍他会吹牛。若是袁慕贞真要吃,他再去跟姐姐讨教也不迟。
当下不等袁慕贞回答,他顾自开口说:“肯定是喜欢才有人巴巴赶着送来的。”说着他凑到袁慕贞耳边,故意放低声音道:“慕贞哥,我厨艺超好的,会做椿菜。不管是凉拌还是翻炒,我都会。我家里还有一点腊味,你喜欢吃的话,下次我给你做一道椿菜炒腊味吧。”
他声音放得低,外面还在淅淅沥沥下着大雨,但屋内的人都听清了他的话。
夏季就是下雨天气也不见冷,侯孝圆和袁慕贞都穿着短袖,凑近说话两人赤裸的胳膊相贴,一个微凉一个灼热,贴在一起似乎产生了某种化学反应,周围的空气都黏腻起来。
感受着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侯孝圆没动,耳朵微红,顿时住了声。
侯孝圆一来就噼里啪啦说话,倪光琴没插话的余地。等他说完了,倪光琴气得不轻,想破口大骂。但她不想在袁慕贞面前显露失态,勉强稳住情绪,青着脸,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你这小孩怎么这么没礼貌?随意践踏别人的心意。也是,比不得你们资本家少爷会生活。拿着剥削来的资本享受生活,还看不起穷人,指指点点,真让人涨见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目光在紧密相贴的两人身上转了转,继续道:“资本家与我们就是不同,为了吃的能放得下身段。我们就不同了,虽然穷,但起码有志气,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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