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没有多大的悲伤,也没有抱怨,只有向往:“你一定不要看不起我,我不是好吃懒做,才在这里捡垃圾……我是打不过那些坏人,有一些大人很坏!上次就有一个大人拿糖果骗我,说是带我找我的家人,可是他打电话的时候,我却听见他在跟人讲价钱,我又不傻,他想卖了我!我打不过他……他要是把我卖了,我反抗不了的,他们个子那么高,力气那么大……所以我才藏在这里,只有午后和晚上,才出来觅食的……”
在当时,傅风宁听见「觅食」这个新鲜的词,会有些想笑。可是在后来,他每当想起这段画面,眼眶都会一次一次湿润,他的心会像是被千万根针密密匝匝地扎下来一样,痛得他无法呼吸。
就这样,一个战损但复原能力极强的小老虎,和一个弱了吧唧到处躲人翻垃圾桶的小孩相处了一丁点的可怜时光。
那小孩身上有一种让傅风宁很想接近,很想探究的特质。
他发现那小孩没到夜里都会把他抱很紧,他很爱哭,到了夜里就会哭鼻子,说想自己的姐姐了,说他怕黑,怕鬼,还怕遇见坏人,说垃圾桶的残羹剩饭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吃,他怀念家里楼下的云吞店,他喜欢吃里边五块钱一笼的蒸饺……
他还说,自己的名字,叫沈安。
沈安,沈安。
一个身上有淡淡栀子花味道的,拿生命护过他的笨小孩。
后来,傅风宁会在白天时到郊野打猎,叼回来给沈安吃。
这孩子身上没钱,也不会自己生火,傅风宁就给他调来盐巴、调料,打火机……
傅风宁万万想不到,堂堂傅家的小少爷,有一天竟然鬼鬼祟祟地到便利店偷东西,好在那连锁便利店也是他们傅家的产业,算起来,也不算偷得太难看……
傅风宁很快就能够活蹦乱跳。
沈安十分惊讶傅风宁的治愈能力,后来的好几天,沈安晚上抱着傅风宁睡觉的时候,都没有再哭,没有说想姐姐了……
傅风宁当时其实挺郁闷,他明明已经有无数次机会逃脱这孩子的魔爪,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离他而去。
可是他每次生出想要离开的念头,脚步就会变沉重。当他回头看沈安瘦削的身影时,心里就会莫名地低落。
他心想,再陪他一天吧,就一天。
可是,就这么一晃好几天过去了,傅风宁还在明日复明日。
有一天夜里,沈安已经缩在废旧工厂的厂房角落睡着了。他睡着的时候,抱着傅风宁的两只手就脱了力气,松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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