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看着这对扭作一团的祖孙俩,微皱了皱眉,便伸手过去抓住了易奶奶的手,阻止她继续拉扯下去。
易奶奶顺着眼前忽然出现的男人大手向上看去,朦胧的目光中只见一个长身玉立的白衣男子,虽然面目看不清楚,可无疑是个极俊美英挺的年轻后生。
她已经很久未见过如此出色的男人了,印象中扈郎的模样其实早已模糊,却在日复一日的思念回忆中被拔高得近乎完美。此刻,那印象中的如意情郎和眼前之人重合在一起,一声饱含着深情、哀怨和激动的“扈郎”脱口而出。
她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先生,拉着他,让他坐到自己身边。
先生的眉头皱得更深,他刚要不耐地拂开易奶奶的手,另一只手却被小福抓住了,她朝先生轻轻摇了摇头,哀求的眼神和一脸乞怜之色另先生不忍拒绝,只好暗叹:罢了,就再帮帮她吧。
易奶奶拉住坐在自己床边的男人的手,絮絮叨叨地回忆起二人初始时的琐事,相爱时的甜蜜,临别时的不舍和漫长岁月里的坚守等待。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口气说了许久也不嫌累,先生也不言语,只面无表情地给她当倾诉对象,小福则在一旁静静地抹泪。
“扈郎,我等了好久终于把你盼回来了。”易奶奶激动得老泪纵横,身子都要贴上先生了。
小福在一旁连连作揖,先生也只能忍着了,不过已是打定了主意回去就将身上的衣服烧掉。
易奶奶终于如愿抱住“扈郎”,扑进他的怀中,她此刻才觉得累了,内心也得到了久违的平静踏实,逐渐变得悄无声息。
先生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渐渐变得无法感知,他知道这个老人已经去世了,可以让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解开心结安详往生,也算是自己的一桩善行吧。
他将易奶奶放回床上,让她平躺下来,双手平放在身体两侧。小福看到老人紧闭的双眼,不再有起伏的胸膛,一下子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她禁不住用手捂住嘴,大颗大颗的泪珠夺目而出,无法抑制地抽泣起来。
“她去得很是平静。”先生安慰道,“以这样的高龄辞世已经是喜丧了,你也不要太过悲伤,其实活着对她来说反而煎熬。”
“是,是,我明白。”小福点头,可泪水还是汹涌肆意,她一直将太奶奶的苦看在眼里,知道这样的解脱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你好好平静一下,等把这事料理好了再去找我吧。”有些事情终究需要她独自面对,总不能一直做个孩子,希望她经过此事可以长大一些吧。
村子里易奶奶的同辈人几乎都已经不在了,村民们听到她的死讯后也是唏嘘了一番,终归是个很可怜的老太婆,疯癫古怪也不都是她的错,只能说造化弄人。
村长组织人手帮小福给易奶奶办了丧事,总算让她入土为安,小福在灵前守了七天七夜,还好她已经学过打坐调息,否则真要支撑不住了。
大伙儿对于小福的变化看在眼里,纷纷称奇,那个小猴儿一样柔弱脏污的“傻丫头”竟像换了个人一样,衣服虽然还是旧的,可浆洗的干干净净,破损之处也缝补好了,身上也不再是干巴巴瘦得可怜,肌肤丰润了许多,少女隐隐有了发育的苗头。原本面黄肌瘦的小脸变得白皙粉嫩,更显出了瓜子脸杏核眼悬胆鼻的处处精致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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