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秦宣跟在她身边之后,她便将自己这个营帐腾出来给他单独居住,自己则同副将挤在另一个帐内。此时醒来却发现自己同他躺在一起,盖着一床被子。
她翻身坐起,秦宣已经醒来,正撑着头望着她。
她说:“你没对我做什么吧?”
他笑了笑:“就算要做什么也是你对我吧?”
她赞同似的点点头,想起什么一般跳下床,随手将散乱黑发挽在头顶,一边蹬鞋一边急急忙忙道:“苏将军说今日要考我的兵法,我得赶紧过去。”
秦宣在她身后站定,手指攀上她的墨发,感觉到她身子顿了一下,行云流水般用青木簪将发挽好,淡淡道:“你要是方才那副模样去见苏将军,他别以为你去哪里鬼混了一夜才回来,不用考就得挨骂。”
她对着落地铜镜照了照,奔出营帐,凉风卷着她黯哑嗓音:“手艺不错,再接再厉。”
宋檀口中的苏将军,就是曾教授他武功的苏善,这位将军为人正直清明,军功累累,曾是他十分佩服的一位将领。可自父皇过世后苏善低调了许多,加上没有大的战事,新皇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位父皇曾十分倚重的将军。
他同部将在营外练了片刻射箭,如今他已不像刚来时的惊弓之鸟,围猎之狐,他渐渐适应这样的生活,也开始为将来做打算。秦帝暴政,民怒官怨,他时常在营中听闻京城皇帝如何荒淫作乐,却年年克扣军饷。
回到营帐时,门口一个熟悉背影,他在原地立住,待对方缓缓转身,长叹出一声“十一殿下”时,他才顿觉时光绵长。
苏善找到他,他其实有些意外。但宋檀素来与苏善交好,苏善一直以来都有意培养宋檀,若是她常同苏善说起他,凭苏善的头脑不难猜到是他。
两人相顾皆是无言,苏善问了些他从京城逃出来之后的事,沉默许久才沉声道:“得知殿下行踪,苏某起先还不敢相信,今日宋檀又同苏某说起殿下,苏某才下定决心来此证实。幸亏老天怜见,殿下果然死里逃生,是大秦之幸。”
苏善走近两步,蓦地屈膝跪下,秦宣慌忙去扶,却听他语气沉重:“当今圣上无道,残害忠良,宠信奸臣,这几年大秦国况日渐衰败,周围列国虎视眈眈,我等有心反抗暴政却师出无名。如今殿下无恙,正是我等的机会,还请殿下率我等重振大秦,还天下人一个清明盛世啊!”
他伸在半空中的手僵住,面色几经变换,终于轻声开口:“我逃亡已有两年,朝中再无支持且不说,苏将军如何肯定我便能当个明君,重振大秦?若我也……”
“绝无可能!”苏善厉声打断,捏紧拳头道,“先皇在世时便常与苏某说起殿下,性格坚韧心怀仁义,苏某曾传授殿下习武之道,与殿下相处数月,自认对殿下还算了解。殿下,便是苏某心中的明君!”
何况如今大秦所有皇家血脉,除了他之外,其余已全部被秦帝迫害致死,秦宣是大秦灭亡前,唯一一丝希望。
苏善在军中威望深厚,在朝中也颇具声望,他说出这番话,必是心之所想。苏善离开前,只留下一句话:若殿下应允,南征军将誓死护殿下周全。
他沉默良久,眼神逐渐坚定,转身时却发现宋檀不知已在身后站了多久。她看向他,唇角是一如既往无所畏惧的笑,嗓音却满含揶揄:“属臣眼拙,多年来竟未发现殿下尊贵身份,该死。”
他揉了揉额头,若无其事牵过她的手:“带你去个地方。”
就是在这一夜,他在苍茫月色下问她,你可愿同我成亲。而她拒绝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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